风起云涌间,无数道耀眼的剑光闪过。
这一招风回雨落,暗藏大雪纷飞之势,是叶子临交战中临时衍生出来的变招,威势无穷。
叶子临相信,对方虽然实力非凡,但想要挡住这一招恐怕也没那么容易。
突破到聚力境四重以后,他对护体真气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。护体真气的无敌,只对聚力境低等修为以下的人才成立,对聚力境中等修为之上的人却没有作用。
这就好像普通士兵的盔甲只能挡住拳脚功夫和轻弓的远程射击,却对刀枪和重弩效果微忽其微。
然而,直至剑光消逝,他也没有看到四处飞溅的鲜血。
在那一刹那,他只感到了剑锋似乎遇到了巨大的阻碍。
他忽然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所侵袭,这股能量自木参天的体内激射而出,如攻城的火炮撞在了叶子临的胸前。
一声惨痛的闷哼,叶子临在这股能量的撞击下,连连后退,体内已是气血翻腾,叶子临强忍住将堵在咽喉的猩甜吞了下去,脸色苍白,嘴角溢出一线血丝。
他还没有站稳,木参天满是轻蔑、嘲讽的笑声已经进入了他的耳朵。
“小子,我必须承认,你的实力已经让我非常惊奇。你甚至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天才,但你做错了一件事,那就是你没有意识到我与你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,在这种差距下,你的剑法无论怎样出神入化,都没有用。”
木参天压下心中剧烈无比的震惊,咧嘴冷笑道:“若是给你几年的时间,或许你真的能超越我,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可能!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,你永远也不会体会到拥有武魂的力量有多么强大。”
“虽然聚力境九重只能凝聚武魂雏形,但要杀你这个渣滓,已经绰绰有余!”
叶子临闻言,心头大震。武魂雏形……岂不是说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凝魂境,只差最后一步便能一飞冲天,步入内门弟子的行列?
叶子临眯起双眼向木参天望去,这时的木参天的身形模糊不清,似乎有一层透明的虚影笼罩在他身前,像是袅袅飘渺的烟雾。难道这层飘渺模糊的虚影就是武魂雏形?
仅仅只是雏形就能如此强大,如果武魂完全成形,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呢?现在的自己,实力真是不够看呐。
武道一途,路漫漫其修远兮。
但是,叶子临不会服输,反而在他体内燃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战意。想当初自己看见林风那种聚力境四重的小人物都只能掉头逃跑,而现在竟有能力与玄榜之上的天才正面一战,还把对方逼得狼狈不堪,不惜祭出武魂雏形。
面对能轻松把一招风回雨落击得溃败的武魂,他心中没有一丝怯意,只有无限的渴望,谁不曾渴望强大的力量?
木参天看着叶子临两只战意盎然的眼睛,心中一阵好笑。
“这小子他娘的白痴么?聚力境四重的土包子而已,难道想击败拥有武魂雏形的我?不过他的剑法着实有些诡异,也不知是什么等级的武技,一定要逼他交出来。”
护体真气看似很强,但它是被动的,只能防御,不可攻击。而武魂不同于护体真气,它由武者体内真气滋养而生,是具有灵性的能量,攻守兼备,退则海空天空,进则冲锋陷阵。
武魂既可附着于兵刃上,强化兵刃的破坏力;又可藏匿于体内,提升自身的实力。强大的武魂,甚至比武者自身的实力还要强横。
故而,凝聚武魂,方能算得上是一方强者,受万人敬重。
在木参天看来,叶子临的执拗与坚持不过是无谓的垂死挣扎而已。
武魂的力量倒吞斗牛、大气磅礴,若是被动防守无异于坐以待毙,不如主动出击,在攻击中寻求破绽。
而叶子临最擅长的就是主动攻击,因为没有什么招式能比清风指柳更快!
他出剑了,在木参天眼中明明还没有站稳的叶子临出剑了,因为他知道:“快一秒就能多一分胜利的希望。”
他要以手中之剑,挑落木参天不可一世的狂妄!
杨柳岸晓风残月,回魂夜剑断枯水。
清风剑法第一式,清风指柳!
这一剑,快!一剑西来,天外飞仙。
木参天看到这来势汹汹的一剑,似乎已不再那么惊奇,在叶子临的身上,再过惊奇的事也显得那么普通。
木参天身形微动,那层虚影周围缓缓升腾起丝丝的水气,尔后他体内气势暴涨,回山倒海的能量自他身体内涌出,似乎将他身形都扩大了一圈。
空间泛起一层波纹,木参天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武技,叶子临就能感到强烈的危险,武魂雏形所触发的波动将他本就破旧的衣服割裂开来,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又平添了无数道血痕。
清风虽指柳,奈何柳已成磐石。
叶子临急忙半途撤剑,使出清风剑法第二式,清风拂面。
昔年清风拂旧面,不闻桃花笑清风。
这一剑,奇!长剑疾刺,虚虚实实,似远似近,似真似幻。
这一剑,依然失败。
定下心神,叶子临又是第三剑刺出。
他眼前的木参天认为叶子临似乎已经彻底疯掉了!剑招频出,毫无间隙,并且每一招的力量都是叶子临突破自己极限而为。这样下去,都不用他动手,叶子临会因为滥用真气而活活枯竭至死。
但是叶子临的剑依然没有停下来。
清风徐来,水波不兴。
这一剑,静!如同时间已然停滞,轮回不再前行。
这一剑,依然失败。
剑招未落,叶子临又是中途陡然变招。
清风剑法第四式,风吹落叶。
这一剑,美!如诗如画,霍如羿射九日落,矫如群帝骖龙翔。
这一剑,依然失败。
清风剑法第五式,风回雨落。
这一剑,狂!星垂平野,月涌江流。
这一剑,依然失败。
叶子临剑光绵密如雨,一招未完,一招又起,一招胜过一招,已顾不得思考,只是机械性地攻击着木参天,身上各处早已遍体鳞伤,似乎成为了一个血人。
连在场外旁观,原本一心想要杀死他的李亮都不忍心看下去了,希望木参天给他个痛快。
木参天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松地杀掉叶子临,他很享受这种将弱者玩弄于股掌间的快感,这种感觉只有他这样的强者才能拥有。就好像猫捉到了老鼠,不会立马吃掉老鼠,而是将它玩死,才会决定吃不吃。木参天似乎已经微微闭上了双眼,只有体内的武魂本能性的抵御着叶子临的攻击。
“只有这最后一式了,请不要让我失望!”叶子临要紧牙关,身上的那一道道伤痕对他来说似乎无关痛痒。
死亡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死亡前的伤痛,然而叶子临如同已经忘却了伤痛。
清风剑法总共记录了十三式剑招,而叶子临目前只领会了前六式,所以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第六式,微风轻吟上。
其实他心中并没有报多大希望,因为微风轻吟这一招,出招前先要感受风的本源,依循身体周围气流的流转和空气中尘霾的震颤频率来催动、震荡剑身,所以剑的轻吟才会那样的欢快清悦、悠扬动听。
以他多年的战斗经验来看,这无疑是一个多余的动作,虽然后续的剑若飞雁作出了时间上的一定补偿,但显然得不偿失。
谁会在生死关头,先轻吟小曲一首,再作搏杀?
然而当剑吟过后,他正欲使后续剑招“剑若飞雁”横空穿刺时,他却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,先轻吟小曲一首。
因为这首小曲会摄取对方的心魂。
同样,剑的低吟,会震慑对方的武魂。
原来微风轻吟本来就不是一招夺人性命的剑法,而是直接攻击武魂的剑法。
他看到了木参天那层虚影在剑吟过后直接缩回了他的体内,而木参天则面露惨状,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心口,强忍半晌,终于自他口中喷出一口绯红的血箭。
如果原先看到那些诡异的剑法所造成的威势,他只是感到一点点些许惊恐,而现在他则是感到彻彻底底的恐怖。
这个世界居然有人能直接攻击武魂!
这会颠覆所有神剑门弟子的认识,藏书阁“大陆百科”的书籍逾千,他都有涉猎,但是他从未听说过有可以直接攻击武魂的武技。
凝聚武魂,亦即修炼真气,将真气融入武者的灵魂。如果武魂受伤,意味着灵魂也会受到牵连,如果人的灵魂受了重伤,与行尸走肉何异?
这个恐怖的少年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?
木参天此时心头只有一个念头:逃!
他一把拎起在一旁目瞪口呆,直流口水的李亮,纵身一跃,穿行而出,没一会已经完全不见踪影。
叶子临此时的情况更为糟糕,不做停歇,连着使出六招剑法,并且都是拼尽全力而为,他已经累得不成人形。
此时烟消云散,方才发现浑身疼痛难忍,鲜血密布,然而他却连打坐疗伤的气力都没了,微微动了动嘴唇,还是没能说出话来。
王大锤见状赶忙把他扶到叶子临原先练剑的铺子里面,还没等叶子临踏进大门,王大锤就感觉手下一沉,叶子临竟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,微弱的鼻息间响起了轻轻的鼾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