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零卷
第伍章
阳光从小巷子口照射进来，映照在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上。
几个冒险家从巷子穿过，闻到巷子里的恶臭味道，不由的捂住鼻子。两具尸体一个把头埋在被掏空的箩筐下面，另一个则背靠在酒馆后门边的墙壁上，头低垂着一动不动。
“呀，这不是昨晚被揍的新人吗？”一个冒险家道。
另一个道：“竟敢在巴塞隆城里乞讨，真是活该，没有本事的东西。”说着，朝着头埋在箩筐下的尸体身上踢了上去。
“哎哟”一声，从他脚下传来，他吓的连忙走开，原本应该死去的两人，竟然活了过来。
“妈的，原来是在装死。”那人说着，又一脚踢来。
塞鲁瓦护住了身体，卷缩成一团。
墙角边的奥拉斯睁开眼睛，经过食物和睡眠的补充，他觉得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一大半，唯一的是身上单薄的衣服让他仍觉得有些冷。他眼睛狠狠的看着那个冒险家，没有说话。
那个人感觉一些心里发毛，怒道：“臭小子你看什么看！”还想耍威风，不过他的同伴叫住了他。
“别搞了，两个垃圾，打死了也没什么意思，万一让卫兵发现就不好了。”
那人听到这话，总算住了手。他盯了奥拉斯一眼，恶狠狠的道：“别让我在城外看到你们。”说完，跟着大部队去了。
奥拉斯和塞鲁瓦丝毫不以为意，这样的恶棍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。塞鲁瓦爬了起来，揉了揉被踢疼的腰，喜道：“奥拉斯，我们没有死啊。”
奥拉斯显得很平静，面如止水。但是他却说道：“塞鲁瓦，我再也不要像昨天那样了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塞鲁瓦回答道。
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，足以终生难忘。
不过塞鲁瓦接下来道：“可是现在我们怎么办呢。”
奥拉斯想了想，突然道：“那枚铜币还在吗？”塞鲁瓦闻言急忙取出来道：“当然！”
“我们去找昨天那个人，把铜币还给他。”奥拉斯道。
塞鲁瓦感觉很奇怪，昨天明明是奥拉斯让他留下那枚铜币，为什么现在又要改变想法，不过他一向很信任自己的好兄弟，道：“好吧。”
两人就这么离开小巷，沿路向人打听这个奇怪少年的行踪。虽然冒险家们拒绝施舍甚至鄙视，但是在问路这件事上倒没有预想的那么困难。
不过愿意回答他们的路人却无法从他们的描述出知道这个人是谁，于是两人一路向巴塞隆城西边的城门找去，在南边主题公园的口子上，正有一群冒险家在此休息。
他们想起身体上脏兮兮的衣服，就拿到公园的水池里清洗了一番。寒风刺骨，两个人都冻的像猴子一样直哆嗦，这让周围的冒险家们不由的取笑他们。两人心中豁达，毫不在意，反而乘着他们高兴，凑上去恭敬的打听那个神秘少年的下落。
不过仍然没有结果。
就在两人有些失望的时候，一个看起来资深的冒险家道：“听你们说的人，该不会是约翰。德。特洛瓦吧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，周围的人无不纷纷动容。
“按你们说的身材样貌，还有那个巨大的魔法包裹和三顿的矿石，倒真像是他，不过那个破口袋居然会漏钱，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吧。他可是排在第三位的究极铁匠，怎么会穿着那么破的裤子。”
奥拉斯想了想，小声对塞鲁瓦道：“会不会是那家伙故意的。”塞鲁瓦面露喜色，赶紧向那个资深的冒险家求教地址。
“那你们去碰碰运气吧，他的家就在平民区里面。”资深冒险家慢慢说出了地址。
“不过他有三家装备店在商业区里。”另一个道。
接着又有人道：“他应该在最近新开的那家店里吧。”
主题公园门口仿佛一下子热闹起来了，这些冒险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插嘴，搞得自己好像和特洛瓦很熟悉的样子。纷纷将自己的情报告诉两人，甚至在两人临走的时候，数十人还打招呼表示友好。两人不禁心下凌然，这个约翰。德。特洛瓦究竟有怎么样的魅力，竟然让众人如此巴结。
奥拉斯和塞鲁瓦先去他在商业区的铺子，到达后大吃一惊，铺子外人山人海，都是吵嚷着要收购高级装备的。两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，问了店里的伙计，才知道特洛瓦还在平民区的家里睡觉。
于是两人再折往平民区，果然在隔着昨天碰到他的转角三条街远的地方，找到了他的家。
特洛瓦虽然是世界排名第三的铁匠，但是家里却很朴素，除了卧室，外面是一间打铁炉，旁边还放着昨天收来的魔法包裹，一部分矿石已被取出来了。
特洛瓦已经起床了，在他卧室里还有一个拜访的客人。这个人年在六十以上，身披华丽的法师袍，须发皆白，但是双目炯炯有神，身材健硕，他平静的坐在一角，双手随意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。
当特洛瓦开门的时候，他还愣了愣，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两个新人，不过等奥拉斯说明了来意，他仿佛是想起来一样，将两人请进了卧室里。
“抱歉，昨天我们犹豫了。”奥拉斯丝毫没有瞒他，将铜币交还他。
不过特洛瓦没有接，他抓了抓头，道：“还是不要还了吧，昨天你们帮我扛背包，怎么说我也该感谢你们，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。”
奥拉斯道了声谢，将铜币收起来。塞鲁瓦看到特洛瓦还有客人在，说了声打搅了，正想离开，但是奥拉斯却没有动。
特洛瓦奇怪的看着他道：“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奥拉斯用最平静的语气道：“我们想活下去。”
塞鲁瓦惊讶的拉了拉奥拉斯，示意他不要乱说话，但是特洛瓦已反问道：“这个关我什么事吗？”
屋子里的老法师静静的看着他们，没有任何表情变化。
“请你给我们指一条明路。”奥拉斯诚恳的道：“我们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，能够从昨天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。我不想一出城就被人杀死，但是在城里我们却找不到活路。”
“这可真是新人的通病啊。”特洛瓦眉头动了动，接着走回卧室的床边，坐下。
这时老法师突然动了动，好像坐不住似地道：“我说特洛瓦，你这很忙啊。”
特洛瓦朝他摆了摆手，好像在说你插什么嘴。接着朝着奥拉斯看了过去。
“好吧，”他终于说道，“新人的话，出了城外那片森林叫做魔兽森林，里面有很多魔兽，抓到的话能卖不少钱，好的还可以卖给魔宠商店。魔兽皮卖皮革店，牙齿眼睛一类的炼金店和魔法实验室都会收，自己不会扒皮的直接扛过去就可以了。”
塞鲁瓦听得兴奋起来，心叫这才是真正的探险啊，他高兴的道：“谢谢你特洛瓦。”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。
但是特洛瓦接着道：“不过新人得到的东西，很容易就被别人抢走，外面还有一些人专杀新人取乐，恐怕你们要小心点。”
塞鲁瓦一颗心直沉到谷底。
奥拉斯问道：“有没有不需要战斗的办法，我们根本就没有武器装备，也不可能买的起，当然，你也不会借给我们。”
“嗯，我要拿来卖钱的。”特洛瓦直接了当的说。
椅子上的老法师屁股又动了动。
特洛瓦转过头去，“好啦，马上就好。”接着又转过头，对奥拉斯道：“这样吧，在魔兽森林北边，有一个地方叫绿石矿山，我昨天少挖了一些金矿，你们去帮我找一点来，我会付你们钱，不过…我这里的收购价比外面都要低，你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“多谢！”奥拉斯感激的道。塞鲁瓦也异常激动，连连道谢。
特洛瓦摆摆手，表示没有关系。两人再向他告辞，赶紧出门去了。
不过他们临走的时候，却听到了那老法师的笑声。
“特洛瓦，你这个贪财鬼……”
两人径直往城门口方向去，事实上他们并不在乎能从特洛瓦那里等到多少。塞鲁瓦也终于明白奥拉斯归还铜币的真意，只有从特洛瓦这样的资深冒险家那里，才能得到生存下去的办法。
如果他们像其他新人一样贸然冲出城去，能够活下来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。
来到城门口前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为之一震。
巴塞隆城的城门口竟然有两百米远的宽度，城门前巨大的广场上，还有数个大型的花坛和纪念碑，整个城门口的巨大空间里，或坐或站着近千名冒险家，他们或三五成群，或数十人一组，或独自一人，占据了城门口近乎一半的空间。
他们身穿各种职业的衣服装备，佩戴各种各样的武器，有些人身边还蹲着奇特的魔宠。还有很多资深冒险家穿着便服摆摊，两人只觉得来到了冒险家的乐园，兴奋感充斥着感官。
奥拉斯和塞鲁瓦就这么从人群之间穿了过去，一边注意观看着这些冒险家们，其中当然还有新人们，他们或者阿谀奉承，或摇尾乞怜，也有很多人蹲在角落里，想要掩盖自己的存在一般。
两人虽然很想听听这些人在说什么，观察他们在做些什么，但是想起昨晚，他们危机感涌了出来。正如奥拉斯说的，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，接下来他们必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。
他们就这么走向城门口外。
但是入眼的情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。
城门口与野外有着一条清晰的界限，那不是地上有什么线的瓜分，而是用冒险家的尸体，排成了一条线。这些尸体一直到远方五十米开外，铺满了城门口外的地面。
在尸体前则是十几个穿着精良装备的冒险家。尽管他们根本不了解黄金海岸这些装备体系和附魔原理，但是从他们身上装备的闪光程度就能够感受到。
他们就这么呆立在城门前，而那些屠杀者们就站在五十米开外，笑嘻嘻的看着城门内的人。
“这，这是怎么一回事。”塞鲁瓦难以置信的道。
“枯骨会那帮家伙，又在干这种无聊的事情了。”左侧城门口的墙角边，聚着十来个人，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装备，但是清一色的墨绿色披风上都绣上了黑色的狼头。
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皮甲，腰间插着两把短匕首，背挂着弓箭的男性游侠。不过一个身穿精致锁链甲，腰佩大剑的战士讥笑道：“多梅尼，你不知道吧，每次有船送新人来，这帮家伙就要在这里杀上一天。其实我倒觉得挺不错的，用来磨磨他们快锈的武器吧。哈哈！”
战士的脸上肌肉鲜明，一脸暴戾之气，显示出他好斗嗜杀的本性。他说话大声，似乎根本不怕枯骨会那帮人听到。
果然，枯骨会有几个人朝他瞪了一眼，不过战士反而自顾自，无视他们的吹起口哨来。
“皮埃乐，不要惹事。”在城门口最左边的墙角，被几个新人围着，一个身穿黑色链甲，腰系长剑的年轻人淡淡的道。
“知道啦，弗朗德你可真烦。”虽然嘴上这么说，但似乎是很忌惮那个年轻人，皮埃乐收敛了不少，他回到墙角的位置，仿佛叫卖似地道：“来啊来啊，特大喜讯，我们黑狼会招收新人啦。”
此时有几个新人闻声过来，不过知道底细的初级冒险家们则纹丝不动。
奥拉斯看到枯骨会的没有人来找皮埃乐的麻烦，就知道黑狼会并不好惹。他似乎产生了兴趣，朝那边看着。
塞鲁瓦则有些讨厌，他拉了拉奥拉斯提醒道：“你不会想加入他们吧？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这时一个满身肥肉的大汉和一个过份精瘦的小伙子挤了过来，他们嚷道：“我们加入，请收下我们吧。”
“知道规矩吗？”弗朗德仿佛是在关心似地问。
“知道知道，”满身肥肉的大汉道：“我听说了，一加入黑狼会，永远不得背叛。”精瘦那个接着道：“只要让我们加入黑狼会，大哥让我们砍谁就砍谁。”
皮埃乐失声笑道：“让你们砍自己你砍不砍？”
两人一愣，说不出话来。惹得皮埃乐一阵放肆的大笑。不过幸好弗朗德岔开道：“你们记着，明天的这个时候来领披风，这里是三个银币，是你们在新人区活动的经费。”
大汉和小伙子赶紧千恩万谢，只差没有喊亲爹。
塞鲁瓦皱了皱眉头，道：“真是我们新人的耻辱，为了三个银币把自己给卖了。”
奥拉斯嘲道：“三个银币可是够吃好多天呢。”
“怎么，还嫌三个银币少了？”皮埃乐向他们走了过来，看样子这家伙耳朵很尖。
看着皮埃乐过来，塞鲁瓦鼓起勇气道：“要是不能退会，那就是一辈子的事，为了过十几天好日子，把一辈子都押上了，不值得。”
他这么一说，原本还犹豫要过来的，已经停住了脚步。
“妈的，怎么跟大哥说话的。”那个肥猪大汉和瘦猴小伙刚加入公会，仿佛要急着表现一般，冲了上来。
不过那个游侠多梅尼突然冷冷的道：“这里没有你们两个说话的份。”
肥猪和瘦猴赶紧唯唯诺诺的退下。
皮埃乐已晃晃悠悠的走到奥拉斯和塞鲁瓦面前。
奥拉斯叹了口气，他可不想惹上这些家伙，但是塞鲁瓦已经顶撞了对方，自己也只能跟着他一起拼了。
“哼哼，”皮埃乐冷笑了起来，“看样子你们是来捣乱的吧。”
“抱歉，”奥拉斯道：“我兄弟是无心的，不过他说的是实话吧。”
“实话？”皮埃乐重复了一遍，突然大笑起来：“一看就知道是两个毛都没有长全的新人，实话？你知道说实话会怎么样吗？”
“会怎么样？”塞鲁瓦挺起胸膛，毫不避让。
“会死！……”皮埃乐把死字拖的很长很长，手按到了剑柄上。
奥拉斯沉声道：“在城里杀人是犯法的吧。”事实上他并不明白帝国的法律，不过看到城外的尸体就能说明一切。
但是皮埃乐却露出了残酷的笑容，他压低声音道。
“把你们宰了，直接丢出城外就好了。”
就在奥拉斯和塞鲁瓦大惊失色的时候，皮埃乐抽出了大剑。
